失身的单身狗

作者:朱文怡

长沙岳麓区中南大学附近有个叫桃花岭的地方，那儿住着一户老实人家。户主的儿子叫红杰，特爱养狗。有一年，这红杰路过中南大学，发现路边上有一条可怜巴巴的流浪小狗娃子。那流浪狗娃子似乎是看出这红杰是个好人，于是乎一路尾随着红杰跑了一里多路。这红杰，起初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狗娃子。后来到了他家附近，将要上坡了，他就这一回头功夫，便与这狗娃子产生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故事。

这狗娃子，自从在那小山坡下和红杰有了那一次人狗对视，便被红杰带回了家，红杰给它取名为香香。这香香，一天天地长大，转眼间功夫又过去了半年多时间，红杰家才知道这小母狗是一条小狼狗。那时候，狼狗在乡下还算是个稀罕物嘞。也因此，红杰对这狼狗更是倾注了更多地疼爱，一有好吃的都会留一些给这香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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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杰家附近的小山村内不知在什么时候，来了一条全身脏兮兮的泰迪狗。那狗虽然在那时节也是个稀罕物。可，因为全身上下毛发凌乱不说，那狗头上还缺了一角耳朵，耳朵边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瘌痢。

这长着瘌痢头的泰迪狗是三天两头就往红杰家跑，每回一跑过来就傻乎乎地盯着红杰家的香香观望良久。不仅如此，它还经常追鸡撵鸭四处惹是生非，搞得红杰对这泰迪狗很是讨厌。每回它来，他指定要骂上几句“乡里别化生子癞皮狗，叫你麻麻别……”说罢也往往就是拿着竹扫把就势一阵驱赶。

而他家那香香也似乎和红杰心有灵犀一般，也是一路相随着红杰，对着那癞皮狗发起了一次次的冲锋。就这样，一个在后面狂叫，一个拿着竹扫把在后面追赶，每回都得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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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在红杰家一天天长大，狗身益发矫健、修长，特别是那身上的毛色丝尖尖就像镶嵌了细小珍珠一般，在阳光下显得很有光泽。自打这香香变得这样精致后，那经常过来挑衅的癞皮狗对红杰家的那些个鸡鸭的态度产生了180°地好转。

虽然它还是会经常趁着红杰不在家的空挡溜来玩，可每回来，它总会要带一点“礼物”，有时是一截骨头，又或者一个臭气熏天的烂鱼头。可每回那香香都不给它好脸色，不是一阵狂叫，就是一脸不屑地躺在晒谷坪上晒太阳。

慢慢地香香越来越大了，毛发也越来越水灵。红杰每回出门也都会喜爱一般地摸摸那香香的头。可突然有一天，那香香不再和之前一样温顺，突然出现了急躁、食欲不振等症状。

“香香别，怕是病了吧？!”红杰问起了他经验丰富的爷老倌。

他爷老倌道：“应该毛暖事咯，过两天等不忙的时候再带它去溁湾镇的兽医那里克看看，应该毛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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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天晚上，那香香，不知道怎地，弄断了拴着它的绳子，一溜烟跑了。等它回来的时候却是步履蹒跚，身上的多处毛发显得杂乱无章地蓬垢着绕成一个个毛窝窝。窝窝里头凸显着灰白色的狗皮，远远望去就像粘了几朵花。

第三天，红杰他爷老倌便带着香香进城了。约摸黄昏时刻，他才回来。红杰他爷老倌一进家门便告诉坐在堂屋的红杰道:“老子给它找了个对象，不久就肯定会给我们家生一窝小狼狗”。

打那以后，那只癞皮狗还是会经常光顾红杰家，但香香每回都拖着大肚子冲上去狠劲地咬它。不过那癞皮狗却回回放弃了抵抗，只是被那香香咬痛了，就一溜烟跑了。它边跑还边往回看，跑一段路就停在路中间往后深情地望了一小会儿，而后听到这香香还是如之前一样歇斯底里地吼叫时又会夹着尾巴继续跑回来时的山间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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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回红杰外出打工回来，到了村口那小山坡边也没见着那香香向往常一样欢快地迎出来。这红杰当下就慌了神。急忙三步并做一步疯跑回家。到家后他在又往那香香住的狗窝处跑去。

索幸的是在狗窝里看到了香香，和它在一起的还有两条毛茸茸的小奶狗崽子。那小狗崽子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杂毛，不和香香一样一色的黑毛那样漂亮，也不像别人家的狼狗那般水灵，红杰对此有些失落。

两条小狗崽在香香地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着。就在狗崽即将满月的一个下午，天色阴暗得出奇，似乎是要下大雪了。而红杰家也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

这天傍晚，红杰一家在堂屋正吃着晚饭，突然屋外传来两声“嗷嗷”响。起初红杰家还以为是有人在放冲天炮，可却随着那一两声嗷嗷后却没有听到后续的鞭炮爆炸声。而那嗷嗷叫声却越发像是狗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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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红杰一家来不及放下碗筷便一窝哄跑出了堂屋向声源处望去。远处有两个人骑着豪爵摩托车的，其中一人手里还扛着一杆长枪。见到此，只见红杰他爷怒气冲天，一阵叫唤响彻了周边山谷:“嬲你麻麻别，化生子偷狗别，你给老子等起，老子打死你噶砸别……”。边说着，只见红杰和他爷老倌各自扛起大门边的一应物什，疯一般地朝着远处机耕道上那偷狗贼跑去，边跑还边说着要打死这俩化生子。

那俩人本想打死狗后扛起就跑，可哪里想到来了两个这么凶狠的人，一时也是惊吓加心虚，便一脚踩发离合器，就势一油门，疯野似地跑离了桃花岭。

两个轮子比两条腿的跑得快，没办法，红杰他父子俩只得失望加憎恨地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山谷暮色中的偷狗贼。

而香香这会儿却踉踉跄跄地跑回来了，它来到红杰跟前，口中“呜呜呜”地叫唤着渐渐变成了”嘶嘶嘶”地急促呼声。它似乎很疼，四条腿不住地颤抖着。那肚子处，有一处血印子印黑了那水一般光亮的毛发。在暮色中，那伤口处的毛发显得更加黑暗，空气里充斥着一丝血腥味。香香这时颤抖着的修长身板，似乎因为疼痛而曲躬着、踉跄着身躯，它的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红杰和他爷老倌看到此，怜悯地抱起香香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归。红杰他爷，急切地叫唤着家里人٩(•̤̀ᵕ•̤́๑)ᵒᵏᵎᵎᵎᵎ赶快去找一找酒精之类的东西。而此刻的红杰心中如同乱麻一般，任由泪水在他的眼窝里翻腾着几乎打乱了他往回奔跑的步调。这父子俩就这样一前一后，迈着时而凌乱，时而整齐地步伐往家里头飞奔而去。

到了家门口时，那香香却突然狂躁地用尽全身气力挣脱出父子俩的手臂，沉重的身躯重重地摔打在水泥坪上。它此刻也不在呜呜叫，而是摇摇晃晃地冲向狗窝。

狗窝里似乎还是和之前那样地安静祥和。柔和的灯光下，一床毛毯上，两条小奶狗吮吸着香香的乳头，它俩拱着小小身躯，一进一退地发出“嗯嗯嗯”的叫唤声。慢慢地那饥饿般“”嗯嗯嗯”的叫唤声又变成了“吱吱”声，俩小奶狗似乎已经吃饱了。可那原本灰褐色的毛毯上却新添了一片鲜红血渍，那血渍伴随着香香的一声声喘息声向四周慢慢扩散开来。而此刻，俩小狗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俩暖暖地躺在香香怀里，沉睡在奶香里。

香香用尽气力用舌头舔了舔怀里的俩狗娃，似乎觉着它们已经睡下，便极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它轻轻地咬住一条狗崽子的脖颈背处毛发，把它们两个小呆瓜一一叼到了红杰面前。每叼来一条，香香便低垂着狗头往上哀求一般地望了望红杰一家子，然后又回窝里叼起另外一条。红杰一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家都不敢上前打扰，却似乎都明白香香的意图。他们就这样人狗对视着，告别着，彼此相互间珍重着。

当第二条小奶狗被香香叼到红杰一家跟前时，红杰蹲下身来，向第一次遇到这香香一样爱抚着它，而香香也如第一次遇到红杰那样，用温暖地舌头舔了舔红杰的手。只是这一次，血沫子充斥着它的嘴，舌头上的血丝涂满了红杰的手。

这时候，门外冲进来那条经常来红杰家的癞皮狗，它似乎担心红杰一家驱赶它，而是惊慌失措地呆立在门口，犹豫着不敢靠前，它身躯往后拉扯着似乎因为害怕而想逃离，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却鼓起勇气继续蹲守着。

香香看到癞皮狗来了，它又低垂着脑袋瓜用那哀求一般的眼神望了望红杰一家。它再次挣扎着身躯，又把那两条小奶狗一一叼到癞皮狗的跟前。而这次一来一回两次搬运几乎耗尽了它最后的力气，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深情地望向它那两条正在熟睡的小奶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红杰把那香香埋在了自家菜园里。而那癞皮狗从此以后，也会经常来红杰家看看那两条小奶狗，每回见它们都还好好的，也就放心一般舔了舔那俩狗娃子便跑开了。而红杰家也没再驱赶它，因为他们似乎看懂了，这癞皮狗就是那俩狗娃的亲生父亲。

狗娃一天天长大了，也断了奶，偶尔见到癞皮狗来，它俩还会高兴地迎上去撕咬着癞皮狗的耳朵。而癞皮狗每回都傻傻站立着随它俩闹腾。正月里的一天夜里。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第二天一大早，红杰他妈上菜园摘菜，看到了那埋香香的地方多了一个小雪堆，一家人扒开雪一看，那是冻僵了的癞皮狗………

癞皮狗和香香在狗生里的爱似乎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小小缩影，虽然小却难能可贵，过程那磕磕碰碰地爱情呵！结局却是如此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