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最后一刻，我们的最后一课

我养了两只猫，因此“上饶宠物狗被扑杀”的视频我一直不敢点开看，只翻看了视频底下的留言。大部分人能够共情狗主人的悲痛，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不以为意。

他们应该看一看腾讯的《奇遇·人间角落》“天堂事务所”这一期，讲的是欧阳娜娜和李冰冰体验宠物殡葬师的经历。

看了节目你就知道，为什么很多人经历宠物去世会痛苦到好像失去了亲人。

有一位顾客在电话里就已经泣不成声，那时候她的宠物狗丑丑已经进入了弥留之际。她用一张卡通图案的小毯子裹着丑丑，像抱着婴儿一样始终把它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它。

最后丑丑还是走了，主人一直搂着它舍不得撒手。

你可能会猜，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把爱都寄托在了宠物狗身上？不是的，丑丑的主人有自己的孩子，但依然收养了三只流浪狗。之前她查出甲状腺癌，第一反应是狗狗怎么办。

她说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但也因此，她为了孩子和宠物狗才能这么坚强，一直不倒下。在丑丑的葬礼上，她说了一句很动人的话，“与其说是我收养了你，不如说你在精神上滋养了我。”

宠物的生命并不比人类更高贵，但对于主人来说，珍贵的是陪伴之情。这种陪伴类似于子女之于父母，但并不会被真正的小孩替代。孩子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而宠物永远像两三岁的孩童一般依赖着你，整日围着你转，你就是它的全世界，是它全心全意付出爱的对象。

陪伴的价值是宠物教给主人的第一课。小动物不会说话，在你难过的时候它们无法用语言去安慰你，但只是静静地待在你身边就能给予你一些力量。

糍粑撒是一只宠物貂，它的主人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曾经患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快要撑不下去想跳楼的时候，朋友说你想想家里的“孩子”。她一下就愣住了。

“每当我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很崩溃的时候，它们会看着我，它们需要我，可能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宠物的性情一般都是主人自己的投射，所以这也意味着，你怎么看待宠物，代表你怎么看待生活中的弱者。

节目里有一位主人给宠物的葬礼致辞中有这么一句：“你是我的守护神，为我守家，守住一颗善良、安分的心。”

这是整个节目中最让我感动的一句话，一个爱护小动物的人并不是把动物看得比人重要，ta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看不得弱小无依者受苦。

宠物教给主人的第二课是如何面对死亡。

中国人一直避讳谈死亡，很多人直到至亲离世的时候，才第一次掀开帘子，直面死亡这件事。于是惊慌、崩溃和遗憾纷至沓来，成为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阴影。

但这就是自然的规律，谁也不能幸免。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会经历越多越多的离别。养狗养猫可以帮我们提前补上这一课。猫狗的平均寿命是10~15岁之间，它们陪伴主人的时间非常短暂。当它们离世时，可以作为我们面对死亡的一次预演。

第一次经历离别当然都是悲痛的，大部分主人都哭成了泪人。节目里有一只患了乳腺癌的猫咪，主人不忍心它受苦，决定将它安乐死。

做出这个决定非常艰难，在手术台上，主人万般不舍，用梳子轻轻给它梳毛，抽噎着叮嘱它下辈子要早点遇到自己，这样就不会受苦了……猫咪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眼神很入定。

也有人表现得很乐观、豁达。多多的主人张静已经60多岁了，但精神矍铄，经常去健身房健身。除了头发花白，精神头比年轻人还足。她的狗已经陪伴了她整整15年，刚满月就被她捡到，像养孩子一样养大。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于是提前在网上查询相关资料找到了“天堂事务所”这家宠物殡葬馆。

多多走了，她也很难过，但这就是自然规律没有办法。于是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甚至想过自己到那一天该如何面对。

她计划到时候先给自己开一个告别会，把亲朋好友邀请到一起，听了他们告别的话再闭眼。

“这不是美美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死亡好像还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很多时候人们畏惧死亡，是因为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双眼一阖，就意味着成了永恒的遗憾。

养宠物的人心里都清楚，宠物能健健康康陪自己十几年就很好了，最怕的其实是“假如”。

假如当初早点发现你不舒服……

假如那扇窗子我锁紧了……

假如没把你送给别人……

李冰冰讲了一个故事，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狗叫汪汪。后来全家人搬到楼房里不能养它了，就把它留给老房子的新主人，他们还时不时回去看望它。再后来老房子又被卖了，这一任主人待汪汪不好，最后一次他们去看望的时候，对方说汪汪死了。她以为是老死了，但结果是被送到饭店去了。

这件事就成了她心中的痛，不能再提，一提就绷不住。我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小时候爷爷家养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猫。这只猫抓老鼠很厉害，跟我也很亲昵，经常枕着我的胳膊睡觉。后来有次趁我不在，一个亲戚50块把它卖给了一家闹鼠患的人，结果猫吃了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也死了。我知道这个结局后大哭了一场，从此再也不理那个亲戚。

一想到我的猫最多只能陪伴我十几年，就更加珍惜它们现在还能躺在我怀里打呼噜的日子。

不留遗憾地过好每一天，对猫狗如此，对至亲之人也理应如此。有一句诗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可能是中国人最怕的一件事。如果父母生前就好好陪伴他们，直到送他们走完最后一程，面对亲人离世，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看了这么多离别的故事，李冰冰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她说再也不想跟父亲较劲、争执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欧阳娜娜也比我想象中更成熟，她今年21岁，正是一个人最意气风发，渴望离开家去外面闯荡一番的年纪。但她这么看待长大：“长大不是剪了短发，也不是过了十八岁可以喝酒。我觉得开始有这种想法才代表你真的不是一个小孩了——不是只是自由自在往前冲，是你会回头看看爸妈在那儿等你。”

疫情的冲击，让生离死别的话题变得比从前更加敏感，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方式教给我们：生命无常才是宇宙永恒的主题。

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律，但我们可以做的是，把每一个无常的瞬间就过得充盈、有质量，不让它轻飘飘地溜走。这样，在我们要说再见的时候，可以心中无憾，轻快地挥手。《入殓师》里有一句台词是：逝去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奇遇·人间角落》将这些普通人的平淡生活中，因为用心过日子而闪闪发亮的瞬间拾取，像串珠一样串成一个个温暖的故事。前两期节目，我们通过跑腿员的视角看到了人间百态，理解了他们一直奔跑着停不下来的困境，还有困境之中的缝隙处流淌出的诗意。

跑腿员“广东哥”接了一个异地代驾的单子，熬夜坐动车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于是他用诗歌记录了当下的感受。

还有在大理造了111座形态各异，充满童趣的房子，最终在荒野之上建造出一个童话般的理想之国的民谣歌手大乔，他直接把生活过成了诗歌本身。

节目导演在第二期节目手记中有这样一句话：“互联网给我们提供了超级油门，却忘了提供刹车。我们无法驻足停留。”

在追求即时刺激的互联网时代，我们被越做越短的短视频这些简单粗暴的内容载体所消耗的耐心，还是需要通过散落在人间角落，充满烟火气的故事补充回来。感受当下，活在当下，才能像放下明星光环的汪苏泷一样，体验跑腿员的工作，帮别人洗空调、买菜、布置求婚现场……虽然有一些辛苦，但更多的是感动。让他见到了更多真实的人，看到生活中原来忽略掉的美好的东西。